在残酷的战争中守住你最后的底线
1943年12月20日,美国飞行员查理·布朗驾驶“老酒馆”B-17F空中堡垒轰炸机从英军基地出发,前往德国北部地区执行轰炸任务。
布朗驾驶的轰炸机在飞临德国目标上空时,被德军地面的防空火力网击中,四个引擎中有两个遭到损坏。布朗努力维持飞行高度,并坚持在目标上空投弹后返航,但飞机动力不足,无法维持航速,逐渐脱离了大部队。
起飞拦截美军轰炸机的Bf-109梅塞施密特战斗机,追上了布朗的轰炸机,至少15架德国战斗机对B17轰炸机进行了炮击。
布朗的轰炸机又损坏了一台发动机,而且液压,电力和氧气系统也遭到破坏,尾舱炮手阵亡,机组有6人受伤,配备的11挺机关炮也多数损坏。而飞行员布朗也一度被打蒙,飞机差点失去控制栽向地面。
求生的欲望使布朗恢复正常,他努力将飞机调整回正常的飞行姿态,竭尽全力要带领他的机组成员返航。
然而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架德军的战斗机紧随其后,似乎已经锁定了目标。布朗甚至都已经看到了对方飞行员的眼睛,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发起攻击的意思。
德军飞行员突然重复着一个手势,并放弃了攻击,他挥手示意美军轰炸机跟着他迅速离开战场,飞离德国领空。
此后,经过8小时长途飞行,布朗驾驶这架残破的B17轰炸机奇迹般地在盟军诺福克机场机场着陆,第二天顺利地返回了基地,并赶上了那年的圣诞夜。
时间一晃过了43年,到了1986年。
布朗参加一个二战老兵聚会时,想起了这件陈年往事,于是在战友们的建议下,他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寻人启事。
终于在4年之后,布朗收到了回信。已经旅居加拿大温哥华多年的那名德国飞行员在信件的开头写道:多年以后,我不知道那架B17轰炸机是否已经安全返航...
1990年夏,两位昔日的对手,二位飞行员终于见面。
会面当晚,德国飞行员打电话给他在二战时期的老长官加兰德将军如实汇报此事,将军说:这件事虽然你有渎职表现,但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布朗(左)与施蒂格勒
∆2001年布朗(左)和施蒂格勒与时任佛罗里达州长的杰布·布什见面
这名驾驶德军战机的飞行员名叫弗朗茨·施蒂格勒,是德军的王牌飞行员,他在二战空战中,先后击落了22架盟军飞机。
1943年发生那场空战时,施蒂格勒年仅26岁。据说,他如果再击落一架,便可获得骑士十字勋章——这代表德国士兵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当施蒂格勒面对落单的美军轰炸机,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然而,当他锁定美军飞机时,发现敌机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不但机翼被严重损坏,机舱也被打出大洞,里面的机组人员也受伤严重。
∆布朗(左)与施蒂格勒
就在这一瞬间,施蒂格勒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想起在北非作战期间,他的上司古斯塔夫·洛德尔上尉说:
“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荣誉,如果我发现你攻击跳伞逃生的飞行员,我一定会在空中先将你击落。”
“战争有它的法则,你需要去遵守,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守住你最后的底线,也就是人性。”
在施蒂格勒眼里,这架失去抵抗能力的轰炸机和跳伞的飞行员没什么差别。
于是他降低高度飞到B17的右侧,打手势示意布朗就近降落在德国或者前往中立国瑞典的机场,以保全机组人员的生命。但布朗无法搞清施蒂格勒的真实意图,于是他命令仅存的炮手瞄准斯蒂格勒,但不要开火。
由于施蒂格勒的战斗机在B17轰炸机附近飞行,因此布朗的飞机避开了德国地面炮火的攻击。不久布朗惊讶地发现,在这架德国战斗机的引领下,他们已经飞出德国领空,正向英国方向飞去。这时布朗看见施蒂格勒向他敬礼致意,然后拉升飞机调转机头,很快就消失了。
而蒂格勒的反常行为自然逃不过战友们的眼睛,不过战友们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不但没有对布朗的飞机开火,还替施蒂格勒保守了这个秘密。
布朗回到基地后,如实向长官汇报了这次奇特的经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上级要求机组人员对这件事情保密,原先许诺颁发给所有机组人员的勋章也被取消。
布朗一直在美军服役,1965年以中校军衔退役,转为民用飞机驾驶员后,继续工作一直到1972年退休。
施蒂格勒在随后的战争中,尽管又击落了几架盟军轰炸机,但他不再把战果刻在机身上。
1944年末,施蒂格勒在空战中负伤,离开了一线战斗岗位。二战结束前一直担任德国新型喷气式战机的试飞员。二战结束后,他做了几年砖窑厂苦工。1953年,他终于回归本行,应聘到加拿大一家飞机制造公司担任工程师,后经过30年的努力,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
查理·布朗的事迹经媒体报道后,引起了美国政府的关注。2008年,美国空军给布朗补发空军十字勋章,以表彰他当年克服重重困难,将飞机及机组成员安全带回基地。其余几位机组成员虽然大部分已经离世,也获得了相应的嘉奖。
尽管在德国,纳粹的支持者们指责施蒂格勒是叛G者,但施蒂格勒在去世前说:虽然没有得到骑士十字勋章,但我得到了更好的东西。
2008年,两位二战老兵相继去世,前后相隔不到6个月。施蒂格勒终年92年,布朗87岁。在他们的讣告中,他们彼此将对方称为“特殊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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